第6章 入轮回为爱犯险
这日晴好，许瑾潇和师兄来浮屠宫探望二人。
许从容登上魔尊宝座不到一年，对修道之人来讲更是须臾间，许瑾潇并不知小师妹和小师弟缘何便从恋人成了如今不当不正的关系，也不知许从容为何突然入了魔。因此今日名为探望，实则是要问个清楚。
许瑾潇向来直来直往，她进了殿，没等安顿好，便急着问道，“从容，今儿在这你就把话都给我说清楚，你又怎么着师妹了？去年我要见她，你不让我来魔界，如今又发什么疯？”
许从容把事一一和两人说了，他暗想着，要是朝雾在这，准会嘲他不当缩头乌龟改当伪丈夫。
“你是说，朝雾死过一回了？”
许从容想起那事来还是心有余悸，他声音略低了些，“那日我为师尊去仙草，带着朝雾去了回幽谷。哪想心魔缠身，与谷里凶兽打斗时发作了，我便将朝雾……便将她……”他闭了闭眼，“将她推入了凶兽口中。”
许瑾潇眼瞪大，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你可知凶兽性喜磨人，最爱将人慢慢嚼得稀烂，而不是直接吞进胃里？你可知……它獠牙锋利，一口足以容纳十余个人……”她想象着小师妹被嚼碎的痛苦模样，再不敢往下说了。
一旁的师兄目光沉沉，“从容，你的心魔因何而起？”
“……师姐。我曾经，对师姐有意。”
许瑾潇被一连串的话击的头昏，“所以是因为我？因为我，小师妹才……”
“和师姐你没有关系，一切都源于我。”许从容笑了笑，“我后来晓得对师姐的感情并非爱，只可惜心魔已成。朝雾死后，为了复活她，正常的法术修炼已经不能满足，我便入魔了。”
许瑾潇看他笑得轻松，忽而间有些难过了。他说的容易，入魔，再到后面成为魔尊，哪有那样简单？看他如今法力大增，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一对她当年无比看好的爱侣，终成了怨偶。
“只是复活必然要付出代价，不光是我，朝雾也是。她自复活后脑后便长了张嘴，正是原来吞了她的凶兽与她骨血相融所造成的结果。”许从容变得痛苦了些，“我今日请师兄师姐来，也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办法，能让朝雾变回原来的样子？”
许瑾潇看着面容相较一年前成熟了不少的师弟，短时间内的成长让他痛苦不堪，鬓角甚至掺了几缕白发。长叹一口气，她说道，“师弟，入轮回吧。魔尊入轮回，能向阎王爷换一颗玄元丹，届时师妹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但你需得想清楚了，冥界和魔界向来不对付，阎王爷见了你定要借机狠狠折磨。不但如此，魔尊的位置你大抵也做不成了，魔界一日无魔尊，定会大乱。唉，师弟，此番入轮回，实是凶险呐。”
许从容坐在大殿台阶上的时候，月亮正拉扯着他的影子。唉，魔尊啊，孤家寡人啊。
他想起来年幼时师尊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师兄，想起师兄师姐恋爱时呆呆坐在台阶上的他。在孤独的少年时期中，他一边追寻着名为“师姐”的幸福，一边被朝雾解救。
他想起来朝雾死的时候他求无门路，绝望至极下由着心魔引渡，入了魔，差一点爆体而亡。那些没有她的年月里，仿佛又回到过去坐在山门上的孤寂时光，无数个夜里病急乱投医，拿来个有益处的功法就修炼。
如今他不是少年了，也不再手无缚鸡之力。他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魔界没人敢忤逆他。命令别人成了家常便饭，往日里最怵头的怪物他挥一挥手就能灰飞烟灭。
可在心上人的面前他却仍然手足无措，仿佛他一直是那个弱小又无力的少年。
许从容入轮回那天朝雾来送他，气氛甚至可以说是愉快。
朝雾开心得很，瞧着他沉静的脸色，搂着他又说了几许情话。
“许从容呀，这次入轮回，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回不来可如何是好？”
“那你到落得清静了。”
朝雾嗤了一声，“我要清静可不是这般清静。”
“朝雾，我问你，那年在大雪的迷宫里，你说你是神女，我是你的情劫，可是真的？”
“真假又何妨？如今要入轮回的可不是我。你再问，我便将你推入畜生道。”
许从容笑得比天上骄阳还要灿烂，“至少让我知晓你为何会喜欢我这样普通的人了。朝雾，我真幸运，我有神女眷顾。”他顿了顿，“我方才向菩萨许了个愿，若此番历劫能回来，一定要娶了你。”
“你这愿望都已经说出来了，准不灵。”
“灵不灵，还是看你。”许从容看着眼前的姑娘，眼里仿佛把桃花林里的那潭春水都要装进去了。
朝雾半晌没说话，忽的一把将他推入轮回道。
许从容闭上眼，感觉到身体的下坠，耳畔的风把他千万缕黑发吹起来，白衣飘飘，倒真是史上最仙风道骨的魔尊。
他想起那年大雪封山背着他走了风雪五里路的姑娘，想起灯火通明的暗夜里那湿漉漉的一吻，想起四月天里万花摇落，桃林尽头的那一抹倩影。
朝雾。
世人都爱将女人奉做神明，原来你是我的神女。
远远的许从容听见一声呼唤，声音里夹着笑，似梦似真。
“明年桃花开的时候，我给你酿一坛桃花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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