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5章
光下，这张原本装着密密麻麻医生诊断意见的出院诊断书，已经变成了一张只有几颗黑字的白纸。
【三院精神病院收录册】
【文具类型：错题本、笔记本】
【作用：咦？这好像是院长用来记录疑难杂症的本子，怎么不小心逃出院啦！】
游昕左翻右折，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似乎是发觉她看完了，这张白纸非常灵性地抹消了上面的字，又重新变成了原来那张普普通通的出院诊断单。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当着乖娃娃的面光明正大地把诊断单放回兜里。
这种心情就像是你抽了一个非常陌生的盲盒，知道它是个娃娃，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娃娃。
游昕叹了口气，支着下巴认真听课。
身边的乖娃娃在得到她的答应之后就已经安静下来，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她旁边，毫无血色的胳膊以一种非常规的直角形式支在桌上。
“让让。”游昕把她推过去一点，用粉笔在桌上画出泾渭分明的一条线，对乖娃娃认真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占那么大一张桌子，自己舒服了，别人呢？”
乖娃娃幽怨地盯着自己面前只有十分之三的区域，指甲咔哒咔哒地剐蹭木桌。
“安静！我们这是一门充满艺术趣味和历史素养的选修课，如果不想上的就给我滚出去！不要玷污我的课堂。我照样给你60分让你过。”
游昕百无聊赖地支着头对上皮鞋老师的目光。
对方眼神毫无波动，反而是看向她身旁的乖娃娃的时候掀开眼皮，窜上怒火，又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皮鞋老师把皮鞋架子挂在黑板上，轻咳了一声：“请拿出你们的皮鞋。”
全班顿时刷拉拉地全从嘴里拿出了皮鞋，全部都是紫色的皮鞋。
没毛病。
游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一波操作，谁还能指望副本里都是正常人呢？
下一秒，老师和全班同学的视线全部汇聚到游昕身上，他们的动作，头部摆动幅度，甚至细看下的瞳孔大小，都是一致的。
在这样强烈的，十分具有暗示性意味的目光之下，游昕看见乖娃娃懒洋洋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双白皮鞋。
——正是她离开寝室留下的那一对。
淦，大意了！
她的目光环视全班一周，冷静地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一堆撕得粉碎的皮鞋碎片。
皮鞋老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最终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游昕，还是选择收回视线继续上课，他拍了一下戒尺，大声道：“现在，请撕下你自己的皮肤，以你手中的皮鞋为参照物，开始制作自己的皮鞋。”
乖娃娃已经开始从右手撕下一片皮准备制作了。游昕四周张望，之间刚才还安静的同学正在如痴如醉地撕下自己的皮肤，贴合成皮鞋鞋面的样子，样子十分疯狂。
她不行，她不可。
现在游昕懂皮鞋老师刚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大概就是“这皮鞋算是皮鞋吗？哦这学生是想水课，算了算了……”
就算真的想水课，这她也水不起来啊！
还在想怎么才能毫发无损地做出一双皮鞋，一旁一只血肉模糊的胳膊默默地递了一双皮鞋过来。
“给你的！”乖娃娃冲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你答应帮助我抵抗校园暴力的，我好久都没有遇见你这么好的人了。”
游昕掠了一眼，这是一双绝对精致的皮鞋，不光是鞋面光滑，鞋型板正，连鞋上勾勒的图案都寓意着线条的启动，美得惊天动地，简直让人如痴如醉。
……等等。如痴如醉？
游昕毫不犹豫地紧攥手指，掌心的尖锐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眼前的场景十分混乱。
全班的同学将乖娃娃围在了一起，恶狠狠地用手中的皮鞋砸向她，老师在讲台上搭着胳膊视若无睹。
“你偷了我的皮鞋！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能做出世界上最好的皮鞋！”
“你绝对不是用自己的皮做的皮鞋，说啊！你是从哪偷的皮！”
“世界上不会有人做出这样完美的皮鞋的，绝对不会有的。你是不是……是不是偷了上帝的皮鞋！”
游昕揉着太阳穴，在一旁观察。
和在宿舍尖牙利爪的乖娃娃不一样，现在的乖娃娃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娃娃，任由别人抠着她熏肉模糊的肌肤，要把她撕成一片片的碎布娃娃。
在一片暴力混乱之下，正在进行欺压行为的学生们只觉得一阵风刮过。
——游昕，她跑进来了。而且，就护在乖娃娃的身前。
“你真是不可饶恕之物！”这些学生们怒吼着，目标顿时转变，他们涌动起来，试图将游昕撕成碎片。
游昕抹了一把脸，这上面不知道是谁的血。
一个学生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游昕一脸淡然地从兜里掏出乖娃娃的指甲，毫不留情地一戳。
乖娃娃在她身后蛄蛹：“呜呜呜呜呜呜呜谢谢游昕。”
游昕摆手：“客气客气。”
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冲上来的学生，只觉得心累。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这是？
游昕一边淡定地反杀回去，一边听着逃离校园进度蹭蹭蹭往上涨，不停在“+1”“+1”。
游昕一个不注意，指甲棍伸得太长，不小心把坐在上面的皮鞋老师的头给割掉了。
“老师，非常抱歉！”
她立马轻巧地捡起了滚落到脚边的那颗球…不是，那颗头，小跑过去继续安在老师的头上，成功收获了面若黑墨，眼含怒火的新脑袋一颗。
【逃出校园】的进度已经刷到了90％，显然剩下的10％就只用她逃出学校大门就可以了。
游昕毫不犹豫地拽着身后的乖娃娃跑出教室，无视身后哗啦啦跟上来的残肢断臂，一股脑地就是跑。
一路上都非常的顺利，游昕除了不太认路，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就抵达了学校大门的位置。
她揉着酸痛的胳膊观察了一下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阻碍。更重要的是，她脑中的副本进度已经变成了【99％】。
似乎一切的光明都在面前，只要跨过这道大门，她就可以洗刷危险的坏学生身份，成为一名普通的学生。
不用害怕时刻都会被丢进恐惧空间，也不用面对辅导员和老师的厌恶和杀机。
游昕图胳膊支在校门围栏上，身体要出不出。她微微蹙眉，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乖娃娃扯了扯她的衣袖，迟疑地问:“游昕，你不走吗？”
游昕迎上她怯弱的目光，忽然眼睛一眯，眺望向远处蜂拥而来的校园暴力的学生群体。还有双手捧着头正在赶过来的老师，他正在跟旁边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说什么。
“我不走了。”游昕喃喃道。
听清她话语的乖娃娃难以置信地抬头:“为什么，你快走呀！你走过去你就能成为普通学生了呀！”
她说话又急又快，身体因为话语的急切随之摆动起来，游昕看她一眼，乖乖女眼中的急切不似作伪，甚至还潜藏着一丝关怀，游昕大声道:“我不走了！”
她想清楚少了的那点儿是什么了。
进入时提示的副本是通识选修课——文化历史模块。
成为一个普通学生当然很简单，只要不挂科就行了，没有必要搞清楚什么内涵。
当然这简单是对于她自己来说，副本的一个boss——乖娃娃，不知道怎么对她有了很大的好感，以至于她轻松地就能从教室突破重围，又在一路上畅通无阻，抵达校门。
可问题是，游昕的目的是当普通学生吗？
普通学生需要待在等待的空间中，没有一技之长也没能受到老师的关注，或许连进副本的机会都没有。
——听起来似乎是最安全的存在。
可是游昕深知，这所大学变得莫名其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不清楚，倘若一直是普通学生，闭目塞听，那就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样异常的生活状态。
“乖娃娃。”游昕闭上眼，沉思了几秒，直视看向她，“你知道在这个副本获得优秀绩点，然后成为一个好学生的办法对吗？”
她把那双精美绝伦的皮鞋递还给乖娃娃：“我不要你的皮鞋，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你不需要做什么，只用告诉我办法。”
游昕指着一直奔跑，离得越来越近的校长老师同学们，开口道：“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他们。”
乖娃娃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打量游昕，她开口指控：“明明是你把他们招惹来的！”
看见游昕没有反应，乖娃娃顿了顿，转过脸去不看她，这才小声地用气声咕喃着：“我当然知道。”
下一秒，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明媚的白天霎时间转为黑暗，学校的大门前站了一排的柳树，凛风呜呜地吹。
面前蓬头垢面的乖娃娃缓慢地抬头，双手拨开散下来的头发，她声音十分古怪，就像是喉咙卡了一只皮鞋一样。
她说：“你能帮我找皮鞋吗？我的皮鞋不见了。”
倒映在游昕眼中的，是一张五官被堆成皮鞋的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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