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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臭小子


黎卿辰伸手搂住他,他站了起来,把她搂进怀里。

        阳光正好,黎卿辰流着泪暗暗的想,或许这一切,早有天注定。

        “如果我那时候成功了,赶走了洛北北,嫁给了燕景明,你会怎么样?”有一天安静的下午茶时分,黎卿辰这样问他。

        小易笑,还是那么温暖善良的笑容,“不会的,你不会嫁给别人,”他亲她的手掌心,“小姑娘,你要嫁给我。”

        黎卿辰那时候笑了。

        其实事已至此,她怎么好再嫁给他呢?

        洛北北和燕景明的婚事已成定局,爱着洛北北的那些人都不会允许她留在这里破坏气氛。黎卿辰不在乎这些人,可是她在乎小易。小易那么疼爱洛北北,如今因为自己的缘故,心里一定是备受煎熬。

        周四,晴好,万里无云。

        从安城到香港再到西藏,一路颠簸,黎卿辰昏昏欲睡,脑海里想着的全是小易说过的那个蘑菇的故事。

        其实他心里也一定有一只蘑菇。其实她多想蹲着陪他一回,可惜不能。

        走吧,离开吧。

        拔蘑菇的小姑娘,去摇摇欲坠的星空之下蹲着吧,那是当初的当初,遇见他、遇见自己的地方。

        小易,我对你唯一的疼爱,是手放开。

        认识她的时候他正处于人生的最巅峰,年富力强,仕途得意。那时候的世界很小很小,他想要的东西全都挥之即来,一切尽在掌控,轻松,却好像没有太大的意义。

        她是他的三十五岁生日礼物之一。

        那一晚没有什么特别。

        他喝了些酒,动作颇为粗暴,身下的人承受着他一下比一下更重的顶入,纤细洁白的身子在不断的颤,喉头细细的、断断续续的呻吟,有种模模糊糊的性感。他听了更不下火,不尽性的掐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啃,酒气浓重酣醇,命令:“叫出来!”

        她没有。她不会。其实她还只是个很乖的孩子,在这一晚之前的那二十年里,一直纯洁的像一朵百合花。如果不是妈妈病重无钱医治,她现在应该在学校的晚自习上很认真的默背着英语单词,而不是在这……

        他不管。玩惯了的人,哪里还有半点的纯良。他恶劣的笑,摸来柜子上小小的铁皮盒子,里面是那帮损友临走时塞给他的“好东西”。

        她被他血红的眼神盯着,颤的更厉害,乌发满枕散着,有几根被汗水沾湿了……触目惊心。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她。

        他放开时她连眼神都已经涣散,怔怔的看着他,尖尖的脸清清秀秀连一个斑点都没有,无端端的就让他心里一阵的悸动。

        “你叫什么?”他低低的问她名字。

        她回答他:“小婉……薛小婉。”

        第二天他一贯的早起,出去跑了一圈回来她还在睡,窗帘他走之前就已经拉开,满室清亮的晨光里,她在大床一侧趴着,安静美好如同一朵沉睡的百合花。

        他愣在床边好久,什么也不做,只傻傻看着她的睡颜,情不自禁的微微笑。

        后来他就留下了她。

        送这份礼物给他的朋友说她妈妈的病很重,眼看快要不行,她爸爸是个酒鬼,常年不管家里任何事情,每次回家都是要钱,没有就砸东西打人。

        “你这是打算养了她?”朋友问。

        他不置可否的笑。

        “你小心被家里知道,令尊可不是吃素的!”朋友开玩笑,“不如我替你去办吧,你吩咐一声就行!”

        “也好。先安顿好她妈妈,要最好的设备和人员。她爸爸那里,你替我送一笔钱去。”他想了一下,安排着:“再给她转个学校……让她去R大吧。”

        “没问题。”朋友答应着,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试探又似乎是关切:“不过,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怎么,动心了?”

        动心……那朵小百合,确实挺让人动心,他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她跟在身边的一颦一笑,夜晚床单上如同花朵绽放般的美丽妖娆,嘴角竟不自觉的弯起。

        朋友在沉默的对话里,犹豫的叫他的名字。

        “……”他醒过神来,“暂时就这样吧,替我办好,以后再谢你。”

        朋友得了他的承诺,欢天喜地的去了。

        生活渐渐变的不一样。他从来没想过,人生可以因为拥有了一个人,而惬意至此。很多年以后,每当他怀念起那段岁月,都似乎还可以嗅到当时那百合怒放的清香。

        她本就纯洁美好,更因为有了他,越发无忧无虑的天真快乐。他养着她,像是养着全世界最娇贵的花。

        可也有不好的时候,有时睡前,欢好过后,她趴在他胸口细细的喘气,幽幽的问:“你会不会娶我?”“你会离婚吗,为了我?”“我们以后怎么办?”

        次数多了,他厌烦,终有一天不往她那里去了。

        他家里的妻子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贤淑温婉,从不过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或者为什么忽然回家。

        洗漱过后他躺上床,妻子靠过来,温柔的依偎着他,他笑,搂过她,手往下游走去。解开她睡衣时,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优雅大方,却不是他已经熟悉了的小百合独有的那种清香,他忽然就失了兴致。

        妻子不发一言的躺回去,假装熟睡。他起身,穿衣整齐,出门。

        回到她那里已经凌晨两点多,她竟然还没睡,一个人蜷缩在客厅大沙发里,黑黢黢的一小团影子吓了他一跳,他开灯,她迅速埋下脸。

        他和她说话,她怎么也不肯回,过去抬起她脸,泪水汹涌。

        他愣住,一时之间被心里那种陌生的情绪困扰住——刚刚那一瞬间,狠狠捏住他心脏的那种疼痛,是什么?

        “你不要我了!”她嘤嘤哭泣,扑进他怀里,“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他难得的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哭,那泪水似有意识,一层层渗入他皮肤里去,直至心脏。那颗柔软无壳的血肉器官不堪进攻,兵败如山倒。

        东方微微发白之时,他抱着她,无比满足的闭着眼,微微的在笑。

        “你今天还要去上班吗?”她摇摇他,问。

        “恩。”他点头,“你就别去上课了,中午我替你叫外卖,晚上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她直点头,开心的有些幼稚的模样。

        其实那天他只有上午一个会,下午是空闲的。而他打算利用下午的时间,回家和妻子谈一谈。他胸膛里充斥着为那朵小百合而热烈燃烧的血液,让他几乎明目张胆的失去了理智。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她的电话,声音还是懒懒的:“你吃午饭了吗?”

        他笑,语气不自觉的宠溺:“吃过了。你这懒丫头,睡到刚起?”

        “恩……”她孩子似的拖长了声音,“帮个我忙好吗?”

        “说。”

        “今天是小北北四岁生日,你帮我买份礼物送去好吗?”

        “谁?”

        “小北北呀!美艳的女儿!”她不满的撒娇,“郁美艳!我的死党啊!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呀!”

        “……”她说过那是她同院隔壁的闺蜜,他见过照片,是个人如其名的招摇女孩,“你和她说过我了?”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下,然后她的声音变的有些颤:“她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可我没说是你……我没和任何人说过你的。”

        她会错意了,其实他也希望能像一般的男人站在女朋友身边一样,被她介绍给她的闺蜜,大大方方的。

        “小婉……”他踌躇了一下该怎么解释,却听她飞快的轻声说:“你不去没有关系的,改天我给她补上吧。”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他听着那单调的“嘟嘟嘟”,失笑,心想,真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

        给她说的小北北买蛋糕的时候,正好有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被放上来,他想起上回给她买这个吃时,小丫头高兴的模样,嘴角不禁又弯起来,“这些草莓蛋糕,包起来。”

        把礼物和蛋糕送到小寿星家时,难得的空闲下午已经过去了大半,他有些着急。

        来开门的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长的眉清目秀,极为乖巧可爱的样子,“叔叔好。”她怯生生的叫他。

        他自己有个十三岁的儿子,一直就想添个这么样的可爱女儿,不由得喜欢上了,蹲下来捏捏她的小脸,把洋娃娃和蛋糕给她看,“喜欢吗?小婉阿姨托我送来的,生日快乐,小北北。”

        孩子爸爸这时听到声音,找了出来。

        他急着走,就匆匆把来意说明,又蹲下抱了抱小寿星,这才离开。

        小小的洛北北对他甜甜的笑,挥挥手再见。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他会和她变成一家人。

        回到家里,他刚刚停好车,斜里蹦出个半高人影,蹿的飞快。

        “燕景明!”他降下窗玻璃,喝住自家儿子。

        燕景明一看是自家老爸,挠了挠头,走过来钻进车里。少年俊秀的脸上一块青紫,格外触目。

        他皱眉,“你又和骄阳打架了?”

        燕景明得意,调皮的笑,扮了个鬼脸,“我把他按在后院咸菜缸里了!头朝下!”

        他忍住笑,屏着气板着脸。

        这儿子极像他,从外表到脾气。两个人都是同辈里排行第二,他完全的理解儿子对堂哥骄阳的不忿:想当初他也因为是次子,无权继承“有容”集团,才从的政。

        燕景明像是第二个他,能让他更为自傲自得:他的儿子,会像他一样优秀\睿智\无所不能。虽然他平常从来不说,但燕景明一直是他最大的骄傲。

        “爸,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燕景明按了按脸上的伤,龇牙咧嘴的问。

        他“恩”了一声,接着,不知该怎么回答——爸爸回来和妈妈谈话,关于爸爸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事情?

        他说不出口。

        可如今说不出口,以后呢?

        他似乎……太沉溺于小婉带给他的久违热血,而忘了,他早已是一个父亲。

        燕景明猴子似的不消停,不知怎么发现了后座上的草莓蛋糕,他伸长了手臂够了来,一口一个,不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

        “燕景明,”他摸摸儿子的脑袋,难得的温情:“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长大到不需要爸爸保护,长大到不需要爸爸担心,长大到……不需要爸爸。

        爸爸遇见了一个人,一个让爸爸想为她抛弃一切的女人。可是如果要抛弃你,爸爸实在不舍得。

        “爸,你变的很奇怪!”燕景明吞完了最后一只蛋糕,意犹未尽的摸摸嘴,“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恩……娘娘腔!”

        他愣了愣,笑起来,一巴掌扇过去,“臭小子!”

        “不许打我爸爸!”容誉穿着粉红色的小猪睡衣,抱着玩偶兔子,蹦蹦跳跳的从楼上下来,奶声奶气的喊:“爷爷坏!打爸爸!”

        燕景明乐了,冲女儿招招手,“蔓蔓过来!”

        蔓蔓冲过去,被爸爸抱了起来,“爸爸,”她赖在燕景明怀里,搂着燕景明的脖子,“你来给我讲故事吧,要不然,我睡不着!”

        孙女实在是可爱的紧,他笑,把蔓蔓抱了过来,逗了一会儿,还给燕景明,说:“去吧,我一个人再坐会儿,也要上去了。”

        儿子和孙女走远,偏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刚才燕景明开玩笑,说每年到这个时候,他好像总是和平常不一样。

        其实不是玩笑,是真的。

        每到这样的晚春,相似的料峭深夜,他心里有一块地方总是空落落的。

        这么多年都过去,他以为早已忘记,可一年又一年,他还是会准时的想起。

        草莓蛋糕他最终也没有再买给她。后来他就不再见她,还是托了当初的那个朋友处理,她离开了C市,去了国外读书,再也没回来。

        他自始至终没有再过问。

        而从她以后,他再不沾花惹草,一次也没有。

        因为他终于懂得,这世上到底还是有他顾忌的东西的,比如他的美满家庭,这世上也到底还是有他力所不能及的东西的,比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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