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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抱着他


冯光约薛惟在郁坛街一家有名的连锁甜品店见面,薛惟及至主街道后,便按地图上给出的指示,在公交车站牌旁边等401路公交车。

        这个点是上班的早高峰,等车的不是学生就是上班族。薛惟缩在一角,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放空自己的思绪任由它们往外飘。五分钟后,401路刹在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回神,一群人就往敞开的车门蜂拥而去。直到有个大妈叫道:“别挤!”他才两三步去到挤车队伍的最末尾。

        他抓着车门那道杆上车,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前面的人推搡着往后退了两步。他立刻抻手握住离他最近的护栏杆,稳住后才用另一只手去掏手机开二维码支付车费。

        车门紧贴着薛惟的身体,正缓缓地关上,薛惟便往前挪了一小步。这时一道身影飞奔至公交车前,对司机招了招手。

        司机立刻将车门打开,池越踏步上去,迎面就是背对他的薛惟。

        薛惟还在低头戳着他的酷派手机,弄半天还没把二维码给搞出来。

        池越吃笑,正要说什么。后边又上来了一个人,下一刻车门在他身后合上,他不得以往前挪了一小步,胸膛几乎要贴上薛惟的后背。

        这车内人挤人,薛惟也没有在意身后的人是谁。司机边开车边说道:“后边来的那几个,还没有给钱啊,赶紧的。”

        薛惟说:“就来。”他卡在了微信付款码页面上,怎么都刷不出来。

        池越看着清清楚楚,他伸出一只手绕到薛惟跟前去拉车环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车卡往收费机上滴了一下。给了钱后他又掏出手机亮出付款码,再付一次钱,补充道:“师傅,我帮他给了。”

        池越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低沉醇厚,带着些细微的颗粒感。薛惟当场就听了出来,他猛地回头看,见池越正低头看着他笑。

        “早啊。这么巧啊哥哥,你也坐这路车。”

        薛惟:“早。”他说着目视前方,没再说话。池越的胸膛几乎贴着他的后背,呼吸出来的气息分毫不差地喷洒在他的后颈上,让他觉得有些燥热。

        池越问:“哥哥一大早要去哪里?上班吗?”

        “没,见一个朋友而已。”薛惟说着往前挪了一小步。

        池越说:“嗯,我是回学校。”

        薛惟没接话茬,他刚才回头的时候就注意到池越背着一个双肩背包。

        “哥哥……”池越话还没说完,司机突然来了一个急拐弯,他的脚往前蹬了两下,几乎整个人都要贴上薛惟了。所幸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旁边的车杆,这才站稳脚跟。

        薛惟全靠抓住那根护栏杆来保持平衡,猛地来个急拐弯,他被迫往前蹬了好几步,不仅撞到了前面的人,还踩到了其他人的脚,几乎是旋了半个身子才堪堪地站稳。这还没完,紧接着公交车猛地来了一个左拐,薛惟整个人往后撞去。

        这一撞,撞到了池越的胸膛。池越见状,立刻松开抓住手环的那只手,抱着薛惟的腰,将人给固定在自己怀里。

        薛惟僵在他怀里,看见了他另一只手抓着护栏杆,手背的青筋略微凹凸着。

        “……”

        池越呼了一口气:“我拦着你吧,真是怕你摔了,可不能再进一次医院了。”

        听池越说出拦着两个字,估计也不是故意的。薛惟便说:“我去郁坛街,应该快到了。”

        “哦,那儿我知道。还有五个站呢。你好点了吗?医生开的药管用吗?要记得按时吃。”

        “没好点我今天也出不了门。”薛惟闭上眼睛养养神,他有些犯困,昨天回去之后他干瞪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天刚擦亮才合上的眼,没多久就被楼下的动静给吵醒了,都没睡上个囫囵觉。“到了你喊我一下。”

        “好。”池越盯着薛惟的发旋看。

        十分钟后,公交车停在了郁坛街站。池越喊了一下,薛惟嗯了一声往后车门过去,也没跟池越说什么。

        倒是池越见他下车,便说:“哥哥,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啊,要不到时候我微信联系你?记得看信息。”

        他们也不是什么关系,才见了几次面?仔细算下来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这有什么好联络的?

        薛惟便说:“有机会再说吧。”

        池越说:“那你记得看信息啊,我会去找你的。”

        冯光约薛惟见面的那家连锁甜品店名字叫做芋圆圆。薛惟去到的时候冯光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见薛惟四处张望,冯光先是一愣,随后扬臂招了招手。

        店内还挺多人的,薛惟穿过几对小情侣,朝冯光笑了一下。

        冯光的衣着很简单很舒适。一件宽松的t恤,配一条日系的卡其色裤子,脚踩一双休闲鞋。跟他当年在读高中时见到的相差无几,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温柔,如沐春风,叫人看一眼就觉得暖心。

        薛惟看着这位自己曾经暗恋过的人,不禁再三感叹岁月如梭。因为时至今日,他再看这个人,已经心如止水,不会再生出当初那些让他感到心悸的情樣了。

        刚才远远看过去,冯光就觉得他的脸有点肿。此刻薛惟凑近了,他看得更清楚了,他担忧地问道:“你这脸怎么了?身上这大一块小一块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伤成这样啊!”

        薛惟扯了个笑,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脚。过几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薛惟笑容勉强,看得出不大乐意谈起自己受伤这件事,冯光没有多加追问,只说:“我记得我妈给我备了两瓶冯了性药酒,回头我拿一瓶给你擦擦。”

        薛惟看冯光一脸认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好。多谢你了。”

        “说谢谢就生分了。看看,喜欢吃什么,我请客。”冯光眼睛雪亮地看着薛惟,把点单挪到薛惟面前,“当然这只是饭前小甜点,可不许说我吝啬啊,等会我还得带你去吃顺德菜的。”

        薛惟笑了笑。他不喜欢吃甜品,但不好佛意,便说:“你吃什么,也给我来一份就是。晚点再大宰你一顿。”

        冯光温柔地笑了一下,“尽管吃就是,就怕你吃不饱。”他说着给薛惟点了一模一样的甜品,只不过额外多加了点花生。“我记得你很喜欢吃花生,芋泥椰奶汁加点花生,肯定很好吃。”

        “嗯。我们这么久没联系了,难为你记得我还喜欢吃花生。对了,这次还要多谢你借钱给我。等我发了工资就把钱还给你。”薛惟说。

        冯光温柔地说:“别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说着瞥了一眼薛惟那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的一张脸,想起几年前自己给薛惟去电,薛惟说自己确诊了抑郁症,不大想跟朋友联系的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精神状态好点了吧?”

        薛惟在心底苦闷地笑了一下,问起来能说不好吗?

        “嗯,好点了。”

        虽然薛惟说自己好了点,但冯光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薛惟过得不舒心,因为薛惟周身萦绕着颓废的气息,笑起来是肉眼可见的勉强。他不好就这个话题继续去戳薛惟未治愈的伤疤,只好转到另一个话题上:“那就好,你在电话里说要留下来工作?是干的什么工作?”

        “还是老样子啊,干药店,吃提成。”薛惟苦笑道。

        这几年他一直在这个让他感到痛苦的领域里打转。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当初高考的时候没有失利,他会不会就像自己年少时设想的那样,坐在门诊里给人把脉开药。

        但“如果”两个字就是饱含着难以言语的心酸与追悔莫及的恨意,不可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属于他的那座名为青春的坟墓早已荒芜得连杂草都不屑光顾。

        他溺毙在提刀的那一年,从此繁花凋谢,整个世界都是灰调的。

        冯光将薛惟失意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瞳眸闪烁,思绪飘向从前,那是在回忆,“当年你的学习成绩多优秀啊,只可惜高考失利,去了一所大专学校。我一直想问你,怎么那时候不选择复读呢?你当时只是生病而已,以你的成绩,再考肯定是没问题的。”

        冯光只当薛惟当年高考失利是因为抑郁症发作的原因。但只有薛惟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摇头苦笑,心想他当然想复读了,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又有什么办法?

        “是啊。不说这些了。你呢?看你脖子挂着个小相机,不会还是老样子吧。”他转移话题道。

        冯光:“确实老样子,还在干新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不用跑外勤,可能得再过几年吧,我们组长正磨炼我呢。但你知道我妈的,她见我这样特别着急,好几次想动用关系让我脱离现在的岗位,不过都被我阻止了。你说,我总不能一辈子靠她吧?”

        冯光的妈妈也是干采访出身的,曾是冯光现在所就职地方的主编。薛惟在高中时就见过他妈妈一面,是个形事风格雷厉风行的事业女强人。

        想到冯光他妈妈对冯光的上心,薛惟眼底闪过一丝悲哀,但很快泯灭掉了:“你妈妈对你是严厉了点,但你看,你现在不就过得不错吗?起码干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工作这种事情,就是得干着干着才有起色,有想法的人总不会在原地踏步太久的。”

        冯光点点头:“你说得对,总之先干着吧,总得生活不是吗。”

        “嗯。”

        甜品上来之后两人吃了几口,又说起了这几年各自的状态。但大部分都是冯光在倾豆子似地跟薛惟述说,薛惟则安静地听他讲。吃完甜品,两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冯光便带着薛惟去吃了顺德菜。餐后冯光提议行步去附近的广场,刚好能带薛惟看一看四周围的景色。薛惟查了下地图,去锁芯大药店刚好要经过广场,便跟他一起过去了。

        路过一家射箭馆的时候,冯光拉着薛惟走了进去,他记得高中时薛惟就特别喜欢射箭,当时还专门学过。他心想带薛惟射射箭,也许薛惟的心情会好一点。

        进去后薛惟在旁边看着冯光射箭,自己则一动不动的。直到冯光劝了好几句,薛惟才接过箭弓。

        薛惟许多年没有拉过弓了,他脚踩着起射线,把箭搭在箭台上,感受着射箭时才有的热血——

        这让他生出恍惚的感觉,仿佛他还是那个笑得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高中生。

        思绪只飘了一瞬,回过神后他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扣着弦,将左臂微微下沉,用左手的虎口推弓固定好。

        冯光见他瞄准靶上的点准备开弓,便说:“好!感觉你学的东西没丢嘛。看来回头我还是得找你取取经。”

        薛惟笑了笑,随后凝神,在开弓的同时用心将眼睛、准星和靶上的瞄点连成一条直线。只听得“咻——”的一声,冯光都还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脱的弦,那箭已经插·进了靶点。

        “好!——”

        冯光还没来得及叫好,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哥哥真的好棒!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这声音早上才听见过。薛惟转头去看,果然,池越正站在他身旁,笑盈盈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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