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我不知道怎么爱他
京都的路盘绕错乱，互通又互错。
中午的车流依旧拥堵，鸣笛声在红绿灯路口大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似乎与湛蓝的天空连接为一处。
大红灯笼攀挂在路灯下的依旧悬挂在高处的爱国宣传语底下，人行道上的人们正断断续续提着大包小包的商品袋。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2022年的最后一天。虽然年夜饭是在来年的二月份，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在这一天举行跨年仪式。
温岱衡隔着车窗观察着窗外的人间烟火，脑中却一次又一次浮现出刚刚在舟凄的办公室抽屉里抽出的那张omega信息素阻隔贴。
香杉雨藤味的信息素从温岱衡的腺体渗出，它潜伏在车厢的每个角落里，它一丝丝缠绕在温岱衡的指尖、手腕，仿佛是因为感知到了温岱衡低落的情绪，试着通过这样的办法来安慰信息素的拥有者。
“赵叔，你感受到了吗？”
温岱衡双腿叉开，两只胳膊垂在腿面上，他低着脑袋，将自己的面部隐藏在车厢中的黑暗中，却又心怀不甘询问司机有没有闻到他的信息素味道。
“啊？感受到什么？”
司机赵叔顾虑着在路口打方向盘，只抬眼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座上的老板，脸上带着讪讪的笑，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温岱衡知道，赵叔没有感知到他信息素中表达出来的失落与沮丧。
是了。
温岱衡的司机是位beta，而beta是不会闻到专属于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能闻到他信息素的beta至此，只有舟凄一个人。
他抬手将自己额前散乱的头发梳到脑后，咽口出冒出一声叹息。
就在这时，赵叔又打笑着问道：“老板是因为舟先生的事情所以不高兴吗？”
温岱衡将自己砸进车后座的靠背中，转头看向车窗外不远处亲昵的一对情侣，闷闷出声道：“嗯。”
“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新拥有舟凄。”
“嗐，爱他呀。”赵叔又打了一圈方向盘，轻笑着摇头。“爱他啊，舟先生那么聪明，肯定能感受到。”
’爱他’。多么简单的汉字。
只有两个字，两个发音，四个字母，十五笔画，是形容词，是副词，是动词，是汉字的浪漫，是情话的直白，是行为的赘述，是温岱衡的无从下手，是舟凄的等待。
是一些人终其一生都可能得不到的，做不到的。
窗外车影晃动、寒气逼人，窗内温暖舒适；冷气与暖气在隔着一面玻璃的位置相遇，随后整面玻璃都染了冬天的朦胧。
温岱衡逐渐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亦或者是他在赵叔刚刚说的话里越发迷失方向。
良久
温岱衡眉头紧皱，嗓音低沉还带着迟疑开了口：“可是他好像有男朋友了。”
“那不可能。”
赵叔语气肯定，回答快速，对于舟先生没有男朋友这件事格外笃定。
因为舟凄不是会无缝衔接的人。
别看赵叔已经年过半百，可他在这人间许久，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人与事，对于这些情爱早就看的透彻，是个人堆里的人精。再加上这几年自己一直与温岱衡和舟凄接触，对于这两个人的为人处世、性格话语也看的透彻明白。
赵叔双手握着方向盘，肩膀却为了表达自己的无奈而耸起，“舟先生这个人，理性又稳重，痴情又果断。”
“别说男朋友，就按现在来说舟先生隔三差五还会与您见面，还不拦着您，留您在办公室里。这些事您就看不明白吗？”
赵叔说的话并无道理。
如果舟凄真的想与温岱衡划开距离，那么别说吃温岱衡送过来的饭，恐怕连温岱衡这个人他都会直接赶出去。
但是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温岱衡还是心存疑虑。
“舟凄的身上有omega的信息素，而且舟凄说他有男朋友。”
“那么有些人喜欢说实话，有些人喜欢撒谎。是为了什么呢？而且您也没去仔细查查啊。”
赵叔开着车稳稳当当停在红绿灯底下，他回头去看面露不解的温岱衡，嘴角微微上扬道：“温总自身的能力允许您自己去查一查舟先生身旁的人。”
“有些事情，您总得确定了，才能去想接下来怎么做吧。”
温岱衡没有再回答赵叔的话，而是叮嘱道：“带我在京都随便转转然后回家吧，华梧集团那里因为跨年下午放了半天假期。”
车辆在京都的每一条路上行驶，特别是周泰律所四周的那些路段，赵叔更是被温岱衡安排着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赵叔接了一通电话，他们漫长的驾驶时间才被终止。
赵叔笑嘻嘻的送着温岱衡下了车，最后在车门快要关住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温总，跨年快乐。”
车辆绕过因为季节而停止工作的小喷泉，离开了眼前这幢对温岱衡来讲有些不想迈进去的别墅。
温岱衡站在门铃前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随后抬手按下门侧的电子呼叫铃。
嗡嗡的电子铃声响彻整个别墅，很快，那单扇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探出来的、暴露在温岱衡眼前的是一颗栗色发色的脑袋。
来人身着淡蓝色的家居服，泛着粉意的皮肤与寒风做了接触，肉眼可见的泛起鸡皮疙瘩。
“大嫂。”温岱衡颌首示意，挺起的背脊略微弯下，向棠橘表达自己的尊敬。
而棠橘只是眼神弱弱的抬头扫视了一眼温岱衡，随即将门全部打开，他转身向里面走去，温岱衡则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
棠橘一边走，一边嗓音温润的说道：“哥哥还在二楼布置望远镜，他说，你过来以后先在一楼等一会，他马上就下来。”
温岱衡从鞋柜中拿出一双白色拖鞋，知道自己大哥此时此刻在楼上布置，倒也不着急。
“你先坐着。”
棠橘从厨房里拿出水杯和茶水壶，将热白开倒好放在桌上，物品摆放甚至因为他自己本身有些强迫症被沿着客厅桌上的格子布而摆放整齐。
尺码有些大的蓝色毛绒拖鞋啪嗒啪嗒落在木地板上，棠橘没有再回头看温岱衡，他自己挪着步子往楼上走，应该是去找温知今。
等到棠橘上了楼，二楼的某个房间门被打开又关闭，温岱衡坐在客厅里，还能偶尔听到自己大哥与大嫂的对话。
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让一个二十岁的人叫他哥哥也算是不觉得丢脸。
温知今大概就是觉得棠橘有些反应迟钝，好忽悠才让这么叫的。
温知今下楼的速度远比温岱衡想象中的还要慢。
等到客厅旁钟表中的分针转了半圈后，他的好大哥才终于姗姗来迟。
兄弟两个人说来也好笑。一见面要么互掐要么互怼。仿佛温知今与温岱衡就是这么长大的。
这次还没等到作为大哥的温知今发言，就被等待许久的温岱衡先发制人。
“你让一个二十岁的人叫你哥哥，也不害臊。好歹大了人家十岁，都快赶上十二岁一轮了。应该叫叔叔才对”
温岱衡靠着沙发，双腿叠起，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而温知今做出的回应是轻笑着摇头。
“刚开始我的确让你大嫂叫我叔叔，可是人家说我长的帅，只能叫哥哥。”
“你大概不懂，就是那种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的叫你哥哥。”
“嗷，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没老婆，你懂不了。”
温岱衡拾起沙发上的抱枕冲着温知今的面门砸去，却没有成功。
白色的软枕头被温知今满满当当接住。
他见两个人刚开始的场面话也说完了，立刻恢复了大哥才有的状态。
黑色开领针织衫套在他的身上，刚刚那双温岱衡见过的、穿在棠橘脚上的蓝色拖鞋正穿在温知今的脚上。
他从冰箱里取出两提啤酒放在桌上，随即招呼着坐在客厅的温岱衡，“你大嫂在楼上用望远镜看天空着呢，我们先做饭，晚上留下来一起跨个年。”
温岱衡向前迈出的一步在温知今说出这话后收了回来，他格外直白的告诉自己亲哥道：“我不会做饭。”
“什么？”温知今反问一句，随后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与惊讶：“你这种人究竟是怎么和舟凄结婚的。”
“你离婚真的都是你的错。”他熟练的从一侧挂钩上摘下围裙系在身上，感慨的说道：“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
“弟弟，你在感情方面真的是个弟弟。”
温岱衡不会做饭，温知今自然不勉强他。
于是，当窗外烟花璀璨夺目的时候，温岱衡正坐在饭桌前吃着自己大哥做的跨年饭。
啤酒罐被打开发出咔嚓的声音，温岱衡狠狠灌了一口啤酒，随后看向正亲昵的两个人。
因为喝酒的缘故，他脸上有点酡红，眼神迷离。
“大哥，你帮我查查舟凄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男朋友，我也，我也不知道怎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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